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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被处死啦,只是在问他们那个敢偷窃魔将大人粮仓食物的魔族在哪里,”他语气轻松说,“他们一直不说,就只好用这种方法逼迫那个小偷现身了。”
谢迟云看到不远处忽地爆发了骚乱,像是有一个魔族试图反抗,却被暴力镇压,连带着他的妻子孩子一同投入了火海。
他身边的男孩说:“啊,找到了。”
男孩弯了弯那双与谢迟云弧度相似的眼眸,轻声说:“哥哥,他们不值得让你关注。”
“那只是最低微、最无关紧要的奴隶而已。”
叶怀昭的眼前闪过无数道血腥残忍的片段。
很多时候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像是早已在毫无根据的杀戮中麻木了一样,任由鲜血溅落在他的脚边,任由滚烫的泪水灼烧他的手背。
他只是站在一旁,既没有伸手,也没有后退,只用眼睛注视着所有的一切。
叶怀昭听到了许多对他的窃窃私语,也感受到了许多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们似乎在说他有一个身份低微的人族母亲,说他是个脾气古怪的孩子,从来没有笑过,从来也没有哭过,就连魔气也从来没有见到他使用过,像是个傻子一样。
她想要将那些充满恶意的话全部骂回去,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像是猩红色血液般的记忆碎片被潮水冲走,最终只留下一片小小的,像是砂砾般的透明颗粒。
那个碎片只有一道声音。
是一个疲惫、温柔、义无反顾的女声。
她说:“阿云,我会带你离开。”
从未对他人的话语做出任何反应的孩子抬起头。
他说:“好。”
叶怀昭的眼前暗下。
再出现光亮时,她看到了自己。
那是关于她的碎片。
五岁的叶怀昭、六岁的叶怀昭……直到十八岁的叶怀昭。
在一开始,他只是像在魔界那般停在远处安静地旁观着她的生活。
可叶怀昭却不是那些对他避如蛇蝎、嘲笑欺负的同伴。
他措不及防地被少女拉进永远弥漫着清苦药香的西翠谷,嘴里被她硬塞进喝药后师尊留下的蜜糖。
她是谢迟云在曾经过往人生中从未见过的一种人。
他想要离开,却又忍不住顿住脚步,看她灿烂肆意地站在水中对他笑,湿润的水珠一滴一滴自她的发梢坠落。
叶怀昭看到了无数曾经从未发现的师兄。
少女抹着眼泪在西翠谷练剑时,他的机关鸟穿过阵法,为她在院中悄无声息地留下驱散寒气的术法。
带她从丹河秘境回来,总是忍不住在金银铺外停留,回过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许多装着漂亮首饰的匣子,却只说买了一点。
长大和她回山后,被师尊拎走问话,问他到底是谁怂恿着偷偷下山,面不改色地说是我,于是被罚关禁闭,直到第二十三次终于摸清了如何打开禁制,翻墙过去,给关在隔壁的师妹送饭。
桩桩件件,一点一点,让叶怀昭空白的记忆重新填补了他的颜色。
最后是几乎要将漆黑夜幕也要烧穿的火焰。
叶怀昭感受到了几乎要将全身碾碎的疼痛。
可这是谢迟云的记忆,如果就连她也感受到疼痛,那本人所经受的疼痛是她的千倍、万倍。
她睁开眼,看到了断剑,以及脚下几乎要将白雪染红的鲜血。
妖魔在狭窄的道路旁肆虐,长久被压抑的魔气前所未有爆发,与无忘川的魔界坤脉共鸣。
满身染血的青年跌跌撞撞,背着一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少女,一步一步向外走着。
——这是叶怀昭曾经遗忘的,无忘川的记忆。
“师兄,”十六岁的叶怀昭趴在他的肩头,声音轻缓,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我其实和你打了一个赌。”
谢迟云用断剑撑着自己的身体,将喉咙中的鲜血压下,问她:“什么赌?”
叶怀昭的眼神空茫,用气音说:“我赌你不会来找我。”
“你赢了我那么多次,为什么就不能输给我一次呢?”她抱怨着说,“我阿爹和师尊都没有来,你为什么要来?你来了,就会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给我,万一,我带着讨厌你的想法死去该怎么办?”
断裂的白骨向青年攻来,却被他身上逸散的魔气全部吞噬,烧灼出漆黑的浓烟。
青年没有说话,他的身体摇晃一瞬,却在倒地的瞬间下意识护住了怀里的少女。
他咳出一口鲜血,却执拗着说:“师妹,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会将你带回去。”
“……”
叶怀昭的意识越发昏沉,她怔住了片刻,忽地撇过脸。
少女沾着血的手指擦过青年的眼角,虚弱地说:“算了,其实就算你是魔,我也不会讨厌你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如果以后我们还能再见……你可一定要
让我再喜欢上你。”
“我甘愿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