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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去亲近武将,他莫非以为办个军校, 在名声上便能与其他办书院的大儒比肩?不过是自毁长城罢了!哼, 军校, 那群赤佬,也不看他们配吗?”

  再不复此前对陆安的各种夸耀。

  柴稷可不管这些文官是不是动了肝火, 他甚至不屑一顾。只是笑着看陆安, 问她:“九郎替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九郎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朕有, 朕都给你。”

  陆安再次起身出列,神色异常镇静:“如此,臣作了一副画,欲请官家一览,不知臣可否有这个荣幸?”

  柴稷绽出一笑:“哦?九郎既然连作画都会,这我可要瞧瞧了。快快展来。”

  陆安拱手一礼,有内侍很快便搬来一个可以放画的架子——猎场能有这东西,实在是多亏了大薪朝文青盛行,谁知道官家会不会突发奇想,想要吟诗作对外加以丹青喻情,反正前面几代官家确实有过这样的行为。

  柴稷笑问:“不知爱卿画的是何画?”

  陆安就对官家,还有在场众人说:

  “回禀官家。是弃婴图。”

  乐声,一下子就停了。

  无数人猛地抬起眼,转过头,下意识地静了声。

  *

  陆安不知道其他人看见那条弃婴沟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愤怒过后就算了。但陆安不愿。

  她是穿越者,她来自一个文明的时代,她在心里始终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古人,她无法习以为常。

  所以,她不愿。

  那条弃婴沟里的孩子,尸体堆下露出的那只苍白小手,再往下的冰凉白骨……那些婴儿,他们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懵懂,天真,还未真真切切看一眼人间,他们何其无辜。

  她将自参加春蒐以来,便一直背在身上,入座后解下放在身旁的画轴拾起,站至中央。

  轴中画似乎在颤抖,它似乎也在压抑着什么,似乎也知道自己将爆发出何等光彩。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一个学画的人,难道不就是为了今日,为了将自己的目之所及,送到每一个人的面前吗?

  画卷被抽出展开的那一瞬,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卷上画面,还有人群脸上的惊诧与惨白。

  那是一副两丈长的巨大画作,画中运用了兴于唐的工笔画手法,可谓是尽其精微,取神得形。

  他们看到了一条蜿蜒蛇行,由灰土地陷出来的沟壑,沟里婴尸密布,在尸水中沉浮,几乎让人闻见了湿臭的味道。

  而万千婴孩的惨况,也随之映入众人眼帘。

  有的脐带绕颈,面色青紫;有的弃于岸上,杂草掩埋;有的只剩骨头,可骨头上还连着肉糜;有的挤在画卷一角,胳膊塞狼嘴,肉腿入虎口,吓,那婴孩还活着,还哭着,脸上还能看见泪痕!

  但还有更多没有脸的婴孩,沉淀在底下,在那黑漆漆的尸水里,与异父异母的同龄人密密麻麻连成了一片。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会在目睹惨况时面露不忍。

  相比于言语,相比于文章,一副肉眼可见的图画的杀伤力,足以摧裂任何铁石心肠。

  ’九思,这才是你所说的,会在春蒐上闹出的乱子吗?’

  应劭之很难以言说自己此刻所受到的震动。

  他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一位……

  国士。

  “这是什么?!”

  柴稷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仁君,但不代表他看到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不会动容。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所谓的太平盛世?!

  治下有这么一条弃婴沟,这能叫太平盛世?!

  柴稷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杀意的笑容:“陆卿,告诉我,这是哪里?是谁的治下?”

  一幅长图带来的惨烈景象,还有惊人的视觉效果,那冲击力,最能震慑人心。

  在场的文臣武将及其家眷,仿佛脑子被重锤猛烈击打,沉重得让他们毛骨悚然。

  武将当然上过战场,可战场上大家都是为了活命,谁会吸引盯着那些尸体看他们的惨况呢?更何况,能上战场的都是大人,这张图里,可是才出生不久,未曾满月的婴孩啊!

  “荒谬!荒谬!”黄远柔咬牙切齿开口,眼中布满泪水:“不论那是何人治下,该杀!都该杀!”

  范奇也被激怒了。

  他有孩子,他会陪着孩子一起睡觉,感受着婴孩的小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微弱而均匀。

  看着那幅《弃婴图》,他想到了自己的幼女,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揪心的愤怒与酸涩。

  “如此非人行径,就不该还把他当人来对待!”范奇呼呼喘着粗气,怒道:“该将其捆起来,丢进那尸水里,把那畜生活活淹死。”

  如果陆安只是口头说,这些文臣武将未曾目睹惨烈之景,未必还会如此义愤填膺,说不得还会看对方的成色,琢磨着要不要救一下。

  ——这也是为什么陆安没有私底下找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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