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另一个则放下包袱,从里头抖出新置的衣衫来,显然是要给老不死的穿的。
她只觉得阵阵心疼,恨不得立时上去抢下来。
但这两位“表妹”看上去都不太好惹的样子,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酸溜溜地说上几句。
“表妹一片好心,可惜婆母这病,怕是才穿上,就又要换洗了。”
“可怜我这做儿媳的,这大半年洗洗涮涮,忙里忙外,一双手都不成个样子。”
“表妹日后若是能每日都来帮衬,倒真是我们的福气了!”
来探望一回,买些吃的用的,说几句漂亮话,可有多么轻松?
倒显得他们这些儿子儿媳不孝一样。
有能耐就把这老不死的给接回去养老送终!
哪料到,那个看着年长一点的表妹,却是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跟她商量。
“任家大嫂,表姑如今病成了这副模样,住在这后院柴房里,虽然清静,可倒底不利于养病,能不能给她换个屋子?”
楼欣月心里冷笑。
这任家一家子,竟都是冷血动物吸血鬼。
贺秀贞养家十几年,才有他们一家子有吃有住,如今不过是不能再挣钱了,就把她丢到后院柴房,一天只给送一碗稀粥,衣裳没得换洗,就只能臭着,这不是存着把人熬死的心是什么?
任家儿媳撇了撇嘴,一手叉腰,声音尖利。
“哟!表妹这是嫌我家伺候她伺候得不好了?”
“如今家中生计艰难,孩子要上私塾,公公和相公都要在外头挣银子,苦了我这当儿媳的,家里家外的活计都是我做,还要抽出空闲来做绣活挣几个大钱贴补……”
“你这亲姑姑倒好!病病歪歪就是一年,横针不拿竖线不拈,歪在床上张着嘴,就等着吃药吃饭……那药不要银子的?总不至于要卖儿卖女吸了俺们的骨血供养她一个吧?”
楼欣月也懒得跟她对嘴对舌,便道,“既如此,我们姐妹在城里也租有住处,就接了表姑去,请医治病,不费你们任家一文,如何?”
任家儿媳胡吣乱缠,原不过是怕这两人真是贺氏亲戚,见了贺氏快要咽气,要寻她家的错处,不如先倒打一耙,又想着兴许能从这两人手里多勒出些银钱来。
哪里想得到,这年纪轻轻的丫头,张嘴就是这样大事!
任家儿媳心里飞速计较,眼珠子来回乱转。
一时间觉得这是天大好事。
若是这老不死的在自家,少不得还得熬上一两个月再死,一天吃一碗稀粥也要费柴米,更何况若是人死了要打发,再怎么样不得打一口薄棺,买一身老衣?
还得办酒待客办丧事,若是办事能收到礼还好,可惜这个老不死没有娘家人,任家的那些亲戚们也个个穷抠,几乎同自家断了来往,哪里还能收得上来几两礼钱呢?
一时间又觉得自己不敢做主。
再怎么样,这老不死的也是公公的媳妇。
若是叫外人接走,公公回来了怎么交待?
再一个,若是病没治好,又把人给送回来可怎么好?
便冷笑道,“你们说得倒是轻巧,这冷不丁地接了去,万一治不好,又给我们送回来,倒叫我们家落个不养婆母的坏名声!”
楼欣月瞥她一眼,“任家大嫂放心,表姑既然是我家表姑,生养死葬都包在我身上,不要你们费一文就是。”
任家儿媳听得两眼放光。
这可不是天上掉下两个冤大头?
有人替自家料理这老不死,那还不好?
“表妹说得好听,若是你们反悔了呢?须得,须得……”
楼欣月淡然一笑,“任家大嫂若不放心,可以叫几位邻居过来作见证。”
任家儿媳眼珠子又是一阵乱转。
叫邻居过来作见证倒是可以,只是邻居们若是作了见证,在外头乱传闲话,这可怎么是好?
忽然间福至心灵。
这两个便宜表妹又不是本地人,她们也不认得邻居。
她只要
随便找来几个自己人,可不就妥了么?
一柱香的工夫过后,楼欣月打头,楼赛郎背着轻飘飘的表姑,出了任家大门,坐上了等在巷子角落的马车。
算算贺秀贞今年四十五六岁,还不到五十,却已经是华发早生,瘦骨嶙峋。
虽然外衫换了件干净新买的,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沐浴,浑身上下都还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又隐隐夹杂着几分血腥气。
贺秀贞上了马车,向着姐妹二人道了声谢,便依着安排,靠到了马车壁上,半躺着,闭起了双眼,不声不响,仿若一个会呼吸的假人。
楼欣月坐到了车窗前,淡定地吩咐了车夫一声,“直接回城里吧。”
楼赛郎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瞧瞧自家大姐,再瞧瞧这位只剩下半条命的贺“表姑”,心里那是懵的很。
她就不明白了,这怎么探望个人,还把人给弄到自己家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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