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镖

这官道和小路不过是一寺之隔。

  正是深思时,耳后突然传来声音,“江娘子,你……”

  密林背处突然声响,低沉的嗓音犹如深渊招魂,惊得江容通体生寒,冷意直冲天灵,惊叫出口。

  银光一闪,镖师齐齐刀刃出鞘,背后环包住货物,警惕非常,“何人?”

  剑拔弩张,气氛很是不对,这些人身上的煞气远超过一般镖师,更像是亡命之徒。

  萧显顾不得其他,一手捂住的嘴,一手揽着她的腰,身形一闪便藏身于古树后。

  春日衣衫不薄,但她依旧能清楚感知他坚实的胸膛,非她能与之抗衡,浓郁的法华香萦绕鼻尖,此香需要产自西域的曼珠沙华,价格昂贵,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

  江容就这样被他揽进怀里,身后之人那般紧迫、那般贪恋,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而她却觉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危机环伺,命悬一线,怕得止不住颤栗。

  抬眸看向不远处,汀芷身量纤细,抱着刚采下来的桃枝躲在粗树干后,双手紧握枝干,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目光一错不错的她身上,她立马示意不要出声,婢子便咬唇不敢发出声响。

  为首那人持刀进密林探了探,乱砍了几棵矮木,见窜出一只狸猫,便愤愤的收了刀,“一只狸猫就吓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很快风静过后,他们收刀扬鞭,快步鞭挞马儿离去。

  江容背对着身后人,虽然刚才短短一瞬他护得她,但目的不详,不知是敌是友,他搂的越紧迫,她怕的越肝颤。

  那队人马身影刚消失在路尽头,便立刻奋力挣扎试图脱身,“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萧显只得赶紧放手,先行安抚,“娘子莫怕,是我,是我。”

  声音分外熟悉,俊朗清逸,耳朵早一步先将他分辨出来,她不敢置信的转身回眸,湿润微红的眼眶,遮住外化的情绪,只透出惊诧不解。

  他为何会在此处?

  无论如何,她需要先稳住,绝不能让他知晓她知其底细,不然小命堪忧。

  汀芷认出那日在长公主府见过的裕王,持桃花枝站在原地未动,目光撇向别处,没得娘子指示,她没敢出声。

  萧显看着她陌生惊惧的眼神,他心头钝痛,但如今的她,确实没有那些朝夕相伴、举案齐眉的记忆,只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他们并不熟识,“是我”二字无法达到安抚她的程度。

  他神色怆然,抬手作揖掩住情绪,“我并非歹人,只是在此路过,见娘子立于树后,昨日下过小雨,恐娘子绣鞋有湿——”

  “叮——”

  暗镖破风,金属相击,只见萧显抬手一瞬,眸色骤冷,袖箭夺风而出,擦耳呼啸而过,将一枚暗镖钉于身后老树。

  江容呼吸一滞,怔在原地。

  一镖不成,对面多镖齐发,萧显将她挡在身后,袖箭齐发,银光几多乍闪,冷光晃得怕人,他瞄向茂林掩映后,一箭突去,箭镞没入骨肉惨叫一声,暗镖息止。

  “那边!”萧显命令一下,不知何处躲藏的陆遗带着几人朝着方向赶去。

  不多时便归。

  隐匿于灌木丛的歹人除了中了袖箭的那个,其余人皆在被捕一瞬服了毒,陆遗回禀,“都是死士,没能留下活口。”

  萧显顺着车辙痕迹看向小路尽头,目光幽暗,单字发令,“追。”

  一众人闻令立发,瞬间后归于平静。

  江容向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前世记忆交叠今生场景,除了忧惧惊怕,未有其他。

  暗镖闪烁的银辉灼的她通体生寒,冷汗浸透春衫,指尖紧紧扣在掌心,如有绳索缠喉的窒息感席卷全身,身体止不住的颤栗,微喘着吐不出言语。

  她害怕,怕得要命。

  汀芷见状快步走来挡在她面前,“我家娘子感念裕王相救,但现下形容狼狈,不便答谢,来日……”

  谈及来日,江容倏地抓住汀芷的手臂,不让她说下去,重重喘下几口气,才吐出句完整话,“多谢裕王搭救,濯雪不胜感激。”

  料想这话头应还有后半句,承诺来日如何感激此类,萧显便未动分毫,她却没有继续的意思。

  这场祸事他参与多少尚且不知,他与那伙歹人是否同伙也未可知,残局未定,有半句言谢已经感觉多余了。

  见她真的说完了,依旧目光跟随。

  萧显已数年未见江容,一时间神情怆然,年少夫妻相携相伴一路未能走远,如今从相知重回陌路,已是前缘机会,他合该珍惜。

  不过半个时辰,情绪九转不停,

  江容见到萧显打飞暗镖,先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后见到那熟悉面容惊惧交加,如今心绪稳定,她看向半枚潜入古树,尾端露在外面的古树,带有倒刺。

  方才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是因为见那暗镖形制,和当初伤她性命的一般无二。

  暗镖、萧显同时出现,让她不得不多想,当年就是这样的组合让她丢了命,而她当鬼的那七年,听得他不少阴损诡计。

  萧显成为最后赢家绝不是运气使然,他定早有筹划,只是未叫旁人见得,她成为枕边人也未见分毫。

  或许五年,甚至十年,谋划之深,不可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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