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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铸

若无的薄汗,而宽袖也因她抬臂的动作而向后滑落,露出那节细长又白净的小臂。

  “心静自然凉,许是……”她动作轻柔似不经意,眼角却是悄悄抬了三分,朝宋濯看去一眼,却又只是一眼,便倏然垂落,仿佛是怕他瞧出了什么,“许是……我尚不够心静罢了。”

  话落,屋内忽然陷入一片沉寂,连那桌旁炭盆中偶尔传来的一两下极低的噼啪声,都在此刻清晰可闻。

  柳惜瑶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或者说是低估了人心的微妙,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事来,却没曾想只是短短几日工夫,她已经能够谎话连篇,更是可以厚着脸皮在男子面前,说出这等极具试探性的话来。

  只是不知宋濯是听懂了故作不懂,还是说他太过君子,根本不知她在暗示何意。

  总之,自她那番话音落下之后,宋濯许久无声,只敛眸慢啄着手中温凉的茶盏。

  桌案下,柳惜瑶的裙摆已是被揉捏到皱成一团,手心也早就被汗水浸湿,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次岔开话题时,身后传来了轻轻叩门的声音。

  宋濯终是搁下手中茶盏,将来人唤进屋内。

  来人推门而入,立在屏风外,朝内恭敬拱手,“公子。”

  那人未再言语,似也是知道眼前乃阴阳屏风,那边的人能将他一切举动尽收眼底,便朝着柳惜瑶的位置看去。

  柳惜瑶背对着屏风,并未看到这一幕,却也能猜出身后那人戛然而止的原因是因她在场的缘故,然她稍一思量,便硬着头皮索性装作不懂。

  “嗯。”宋濯淡淡回了一声,便站起身来。

  这么多天来,这还是柳惜瑶头一次见他起身,她一时怔住,下意识便抬眼朝他看来,这一看才恍然惊觉,宋濯的身量比之四年前高出许多,身形也早已不似柳惜瑶印象中的那般清瘦,而是愈发的宽厚挺拔。

  也不知可是因她仰视的缘故,那一身素白长衫的宋濯立于眼前时,自然而然地将她笼进了阴影中,竟让她隐隐生出了股莫名的压迫感。

  “等我回来。”

  宋濯抬臂取下衣架上的玄青大氅,那温润的眸光垂落在她身上,温声嘱咐了一句之后,便随那屏风后的来人一道朝外走去。

  直到二人脚步声彻底不见,柳惜瑶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她长出一口气,那紧握了许久的双手,也彻底松开,整个身子都忽然软了下去。

  她一面用丝帕擦着手中的汗,一面头一次大胆地仔细打量起四周。

  这屋内陈设看似简单,不见半分繁琐之处,可若是细细品来,方能看出其中处处皆是极具心思,清雅的色调以竹青与浅灰为主,又配着沉香木色,虽简单却丝毫不觉枯燥,格外的协调,且这些物件不论颜色质地,又或是摆放,都是那般的恰到好处。

  柳惜瑶扶着案几慢慢起身,缓步挪到右侧这边的窗子后,她不敢开窗朝外看,却是能够估摸出方向来,从此处若是推窗俯瞰,定是能将整个西苑尽收眼底。

  只是这般一想,柳惜瑶便忽觉心头乱了一拍,她从前也猜到过以塔楼的位置是能看到幽竹院的,可到底看得有多清楚,却不得而知。

  她越想那心头越乱,恨不能直接将这窗子推开,可又怕屋内动静引了门外人的主意。

  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将手落了回来。

  这窗下的小桌上搁着一副棋盘,黑白子各归其位,她抬手在棋盘上轻抚而过,未见一丝灰尘。

  柳惜瑶暗忖,那宋濯要么是个极为极为讲究的性子,容不得一丝差错,要么便是他格外喜爱下棋,日日擦拭,从不懈怠。

  柳惜瑶将右侧看了一圈,又一脚深一脚浅朝左侧走去,那边挂着竹帘,帘后便是宋濯的床榻。

  柳惜瑶到底还是心虚,不敢直接掀开竹帘往里走,只稍微用指尖拨开一道缝隙。

  他的床榻极宽,被褥叠得极为方正,连一丝褶皱都瞧不出来,那枕边的小几上只搁着一顶巴掌大的铜炉,柳惜瑶不由朝前又迈了一步,她眯眼端详了片刻后,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望向矮案几上的那个青铜朱雀香炉。

  目光在两个铜炉间来回流转,很快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原宋濯已是细致到了如此地步,那朱雀正对东方,小几上桐庐的莲花亦是面东而开。

  她松开手,又缓步回到屋子正中的矮案几前,这才意识到连桌案旁那炭盆上的鎏金仙鹤,也是昂首望向东侧的,更不用说那茶碾、风炉、茶釜……总之,柳惜瑶凡目及之处,所有器具竟皆是如出一辙,整齐划一地朝着同一个方向。

  柳惜瑶眸光里写满讶然,她慢慢扶着案几又跪坐回了原处,这才又瞧见连他方才看似随意搁下的那青瓷茶盏,那上面仅绘的一枝墨梅,那花蕊轻点的方向,竟恰好也是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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