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看到我购买债券的事情的话,我跟所有普通百姓一样,对政府宣传的国债颇感兴趣,充分相信这份债券能给我带来丰厚的收益。如果您对五万的本金颇有怀疑的话,我也可以解释,这是我从格拉桑银行得到的低息贷款。”
然而亨利没有被她骗过去:“你说的没错,大家都在购买国债,甚至连外省人都千里迢迢跑来巴黎投入本金……但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购买了持有期一年以上的国债,只有你买了六个月的短期,为什么呢?”
明知道这东西是利滚利,短期利润绝不如长期,而国债又是稳赚不赔的东西,为什么这个女人只买六个月的?
“我急着用钱,亨利先生,”拿侬有些委屈地解释:“我还欠着欧也妮小姐的四千法郎呢,我害怕这件事被我家老爷发现了,这样不仅我要被赶出葛朗台庄园,连带着欧也妮小姐,怕是也要遭到粗暴的惩罚呢!”
“你说的如此真诚肯定,我几乎都要相信了,”亨利的眼睛变得犀利而洞彻:“……如果我没有看到你留在罗丝夫人衣帽店的象牙锥,那原本停留在巴黎这个地名的锥子,仿佛被上帝之手推动了一样,跨国波罗的海,出现在了莫斯科的话。”
拿侬神色一变。
真是糟糕!
她怎么就那么手欠,非要在临走的时候拨动一下那个锥子!
当时她看到了那副挂在衣帽店墙壁上的欧洲地图,也许是出于对俄国的蔑视——欧洲公国普遍瞧不起俄国,认为他们野蛮又粗鲁,所以哪怕俄罗斯有不少土地隶属欧洲,但此时的欧洲地图上只肯给这个公国小小的一块土地展示,但莫斯科这几个字拿侬还是认得出的。
她知道拿破仑下一个发动战争的国家就是俄国,而战争的结果是无往不胜的拿破仑会惨败,而被欧洲蔑视的俄罗斯会大胜——
拿侬才会选择购买短期六个月的债券,因为六个月以内债券水涨船高,而六个月以后法国惨败,债券会一落千丈,甚至连本金都会赔进去。
“所以你不仅认为皇帝陛下下一个发动战争的对象是俄国,你还十分确定法兰西会一输到底。”
亨利压抑住心中的惊骇:“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判断?你岂不知,皇帝陛下战无不胜,从没有打过真正的败仗?”
拿侬还想狡辩,但亨利却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希望你能谨慎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想要继续从我这里获得香料的话。让你对一个已经建立良好合作的合伙人敞开心扉这么难吗?我明明可以把你的秘密告诉给葛朗台的,但我没有,我只是口头威胁了一下你,而实际我帮你运来了你所需的东西。”
拿侬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了口:“亨利先生,我必须先提醒你,我所做的一切推断,都只是猜测,我绝没有狂妄到认为我发现了什么、或者还可能改变什么……一切都是我毫无根据、毫无目的的猜测。”
“告诉我风是从哪一片叶子开始的。”
拿侬深吸一口气:“巴黎债券所,燃料厂的债券悄无声息地撤了下去。”
她道:“战争筹备需要大量的物资,以往打仗会囤积大量的金属用于制造武器,使得民间金属制品的原材料供应减少,所以很多人学会了看金属厂的债券以猜测战争的到来,但这次不一样,金属厂的债券没有动,动的是燃料厂。”
“……因为这次攻打的是俄国,”亨利倒吸一口气:“俄国天寒地冻,军队需要大量的木材、燃料来建造营房和取暖,所以民间的木材供应会减少。”
“对,如果这个不确定的话,”拿侬低声道:“你再想想纪尧姆葛朗台大人,他被专门叫进了皇宫,分配了呢绒采买的活儿。”
呢绒,不是用于装饰皇宫窗户和地面的,一百多万平方米的呢绒,是用来制作抗寒的军服的。
“这是你对国家应尽的责任,也是你展现忠诚与能力的时刻。”
内政大臣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纪尧姆的肩膀,但纪尧姆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采买呢绒会是‘对国家应尽的责任’。
“至于为什么我不看好这场战争,”拿侬缓缓道:“上帝孕育了斯拉夫人使他们可以经得住严寒,但高卢人不可以,就算披上十层呢绒,也不可以。”
亨利后退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至少三十五岁的大龄模样(其实只有二十九,主要是以前的拿侬干活太多),面容丑陋,皮肤粗糙,站在那里就是个普通地可以被一眼忘掉的人。
但她却令人震惊地将欧洲即将发生的大事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仿佛命运女神,那衣帽店的纺锤的落脚之处,就是她钦定命运的走向。
拿侬这时候必须给他好言好语了,因为一个神通广大而且敢冒风险的合伙人可不容易遇到:“其实是风险共担,作为货物的买方,你如果暴露了,我也逃脱不了。”
“事实上,你需要香料干什么我并不关心,”谁知亨利道:“你在烤鸡涂上一层肉桂和豆蔻调制的酱料,或者在面包里加入丁香粉,在汤里放肉桂——我都不关心,谁还没有点小秘密,但我必须要从你这里确认一件事,如果你能给我满意的答复,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可以继续,我会源源不断提供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甚至巴黎都没有的东西,”
“只要你告诉我,”就见亨利目光紧紧盯着她,仿佛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拿侬当头罩住:“你通过债券看到了什么。”
拿侬不得不进行谨慎地博弈:“亨利先生,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如果您说的是您在巴黎看到我购买债券的事情的话,我跟所有普通百姓一样,对政府宣传的国债颇感兴趣,充分相信这份债券能给我带来丰厚的收益。如果您对五万的本金颇有怀疑的话,我也可以解释,这是我从格拉桑银行得到的低息贷款。”
然而亨利没有被她骗过去:“你说的没错,大家都在购买国债,甚至连外省人都千里迢迢跑来巴黎投入本金……但他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