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孝先笑了笑,随后道:“美色也行不通的,因为我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
陈善举看着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豁达与通透的徐孝先,不由笑道:“如此说来,徐镇抚如此年纪,难道就已经参透了这漫长的人生路?
没有对于金钱的欲望,也没有对美色的追求?
如此年纪,难道来到这世上走一遭,徐镇抚不会觉得白来一遭么?
可知道,人活一世,就该去就经历该经历的,追求该追求的,若是没有欲望,与草木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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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徐镇抚只对权利有兴趣?”
徐孝先再次摇头,道:“人活一世,追求的无非就是名望、金钱、美色、权利。
名望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有人很热衷,有人也弃之如敝履。
权利同样如此,往往在追求的过程中,最是容易迷失自我,最终踏上一条不归路。
要么因追求权利而变成了他人门下的走狗、鹰犬。
要么为人人敬仰膜拜之名望,而活成了众人希望的样子,如同行尸走肉、牵线木偶。
你还是你吗?
所以何为本质?”
徐孝先随即又笑了笑,连他都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能跟陈善举,如此自然的说起这些来。
“至于美色……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美人迟暮英雄老,最是人生两不堪,这何尝不是在体味人生之道?
至于金钱,我倒是想请教陈大人,府里如今现银怕是就有近百万两了吧?
若是再加上金银玉器、珍珠玛瑙、古玩字画。
我很想知道,陈大人是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这么大一笔财富,就能顺顺利利、安安稳稳的福泽至自己的子孙后代呢?”
陈善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同时点了点头,而后望着徐孝先,道:“徐镇抚可知,在这世上,尤其是在官场混迹,身不由己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请教大人高见。”
徐孝先的语气丝毫没有讽刺之意味。
陈善举像是也很满意徐孝先的态度,端起刚刚与叶镗在此说话时的茶水喝了一口。
“徐镇抚可曾读过屈原的《渔父》?”
“忘得差不多了。”
徐孝先诚实道。
陈善举信手拈来:“渔父问屈原何故至于斯?
屈原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而渔夫则回道: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依然坚守内心大道: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最终笑了笑,长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徐镇抚如何见解?
想成为屈原?还是渔父?”
陈善举笑问着,而后不等徐孝先回答,便说道:“寒窗苦读十数年,宋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何尝不是每一个士子之政治初衷?
同样,也是我陈善举中举人时,刻进骨头里的箴言。
可不管是寒窗苦读还是后来做官,当你看多了见多了这世道不分是非善恶的本质后,又该如何坚守初衷?
学屈原沉底鱼腹?
那么又该如何挽救楚国呢?
岂不可笑?
沧浪水清,可以洗衣,沧浪水浊,可以洗足。
这便是官场,水清也浊。
一人出淤泥而不染,在官场只会如同异类遭受排挤、打压,最重要的是……你会距离你的初衷越来越远。
因而,只有在即清又浊的官场之上,笼络一批人为己所用,才能为江山社稷谋福祉。
才能接近你的初衷与目标。
我在浙江任布政使三年,浙江富饶不假,可对于朝廷的赋税也最多。
但这些钱,我陈善举即便是如今家藏白银百万,但也从来没有打过加征百姓赋税的主意。
这何尝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功绩?”
“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
徐孝先点着头,道:“陈大人以屈原为例,但却不知屈原清乃是气节。
渔父浊乃是能力。
屈原慷慨悲歌忧国、渔父和光同尘生活。
两者不可混谈。
当然,在下也从不认为为官之道便该出淤泥而不染,众人皆醉我独醒。
可陈大人读书人的气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