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周默川看一眼腕表,潦草的按灭了烟蒂,继续说:
“爷爷心脏出了毛病,要我先结婚他才肯去做手术,医生说他不能再受刺激。”
周默川不记得自己和对方有什么太过深刻的交集,更不会追问柚柠为什么想见他,又为什么肯嫁给他。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时机一到就分道扬镳。
他回复着手机上的工作信息,不再抬头,“我需要你尽量配合我演一对像样的夫妻,等爷爷身体好些,我会找机会说服他接受姜樱。”
他甚至不愿费口舌解释一句姜樱是谁。
“事成之后,我会另外支付你一笔费用,如果你有其他要求也尽管跟我提。”
周默川短暂停顿,“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不会威胁你,保证事后毫发无损的将你送回柚家。”
柚柠安静的听着,周默川的语速对她而言太快,句子太长,她理解起来有些吃力。
明明是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柚柠却像个虔诚的信徒,慎重的接纳着周默川给予的全部。
直到最后一句,她才条件反射似得打了寒噤。
周默川想到柚柠刚刚说能见到他时的神色,淡声补充:
“如果你想要钱以外的任何,周家给不了你,我们的合同可以即刻作废,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柚柠还哪里能冷静的考虑。
“不要,柚柠,不要。”她颤抖着抱紧团子,倾身向前的样子像极了在乞讨。
她想说她什么都不要,不要钱也不要周家的任何,她只想留在这里,离地狱远一点,她只想‘偶尔’能看一看周默川,甚至不用‘每天’。
可句子太长了。
“柚柠听话。”她吃力的说,“不回家,这里,这里是家。”
她如此卑微,急的双颊绯红,语调因为恐惧和莫名其妙的委屈而些微哽咽,生怕当即就要被赶出家门。
可她说‘这里是家’,显然还没弄明白自己终究会被送走的结局。
周默川停住纠正训斥员工标点符号使用错误的手指,抿着唇看向柚柠。
他很忙,父母车祸身亡之后他忙的正经饭都没吃过几餐。
两年,仅仅两年,他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夺回公司,亲手送叔叔下了地狱。
他按部就班,在这些事里找回自己,也迷失自己。
他开始变得刻薄,冷血无情,唯利是图,谈不上暴躁,可耐心就像糯米纸一样单薄。
因此常常自嘲,他送走了叔叔,自己好像变成了叔叔。
他似乎很久没留心过别人的崩溃了。
“你要哭吗?”周默川忽然问。
柚柠怔了一瞬,摇摇头,“着急。”
只是着急了,不会哭。
周默川沉默半晌,指腹在手机荧幕上敲了敲,忽然失去了纠错的兴致,说,“我知道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刻薄无法发作在一个小傻子身上。
大概是因为,小傻子崩溃着渴求一个家的模样似曾相识。
周默川按熄手机丢在一旁,回卧室休息了。
连续几个晚上没碰到床,周默川几乎是秒睡。
然后天蒙蒙亮,就被一声苍劲有力的怒呵给吵醒。
“备车!送我回去把这支架给拆了。”周琛拄着拐杖脚步飞快,木头与地板碰撞出的动静紧凑,叫人紧张,“老子他妈的不活了!”
睡在门口的狗直接从狗窝上弹了起来,同样被惊醒的柚柠一把将其搂进怀里,一人一狗哆哆嗦嗦的看向来人。
周老爷子喊着要回医院,脚步却直奔着柚柠去了。
“哎哟您别叫唤,孩子胆小,吓的脸都白了。”阿姨追在周琛后面伸手拉住老爷子胳膊,不成想对方跟头牛似得,愣是把她拖出一段距离。
“哎哟我的妈呀,您这哪像是刚动完手术的人。”阿姨擦了擦汗,“小夫人别怕,这是爷爷,叫爷爷。”
柚柠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都懵了,还是小声喊着,“爷爷。”
周琛唉一声,想把缩坐在墙根下的孩子扶起来,却不想孩子吓的哆嗦,恨不得躲墙里面去,他立刻收了手。
旁边阿姨解释,“她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等熟悉了就好了。”
周琛叹息着点点头,一拐杖把周默川房门怼开,又喊一声,“送我回医院,我要死!”
屋内周默川一把将枕头蒙在脑袋上,闷闷的叹出一口气。
爷爷出院的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他原本打算休息一下就去接他老人家,没想到人自己杀回来了。
门外阿姨满脸心疼的看着柚柠,蹲下问,“你怎么睡在这啊?”
阿姨知道柚柠怕生人,周默川没回家的这几天没叫人打扫房间,想给柚柠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让她觉得安全。
她不知道柚柠前些天睡的厕所,昨晚又因为狗不允许进屋,就把狗窝和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