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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徐行出掌门殿时,婆娑枝叶下掩着一道身影,霜白的发丝随风轻动,在缝隙间泛着月华般的微光。

  是寻舟。

  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未曾见面了。这时间不算长,但上一次见面只是众人议事,寻舟站在最角落抬眼望她而已,散后她便匆匆赶往山下,要算上一次心平气和说话是什么时候……徐行有些记不清了。需要她记住的、更重要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她站定,侧头道:“站在树下等谁呢?”

  寻舟踱来,垂眼道:“师尊。”

  他本就话不多,现在更寡言了。几次大捷,他都在徐行身边杀敌,从未下过前线,只不过,似乎终于改掉了那爱哭爱跟人的毛病,不会没事就黏过来了。

  不知今夜找她是有什么大事通报?

  寻舟抬手,掌心里一小团火苗已生出了眼睛嘴巴和小小的四肢,看着机灵极了,但此刻双眼紧闭,小手紧紧抱着自己,蜷着身子瑟瑟发抖,火光也忽明忽暗的,一副非常难受不想面对的样子,模样竟然有些好笑。

  “神通鉴……被我养死了吗。”寻舟低低道,“师尊。”

  剑灵哪有什么养死之说,最多是反映了主人的心境糟糕罢了。徐行知道,寻舟自然也知道,他是发现了神通鉴出问题,才赶过来找她,月光下,两人心照不宣,沉默了一阵。

  少顷,寻舟缓缓道:“师尊自山下回来,忘了给我带礼物了吗?”

  “还记得这茬啊!”徐行从前确实会给他带点不值钱的小玩意,什么糖葫芦什么花环的,两人约定俗成,不过这规矩早八百年没人提了。因为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是以他突然这么一问,还真把她问懵了。徐行伸手在自己怀中摸摸,袖中摸摸,吃剩的半截青瓜都摸出来了,还是没摸到什么能当做礼物的东西。最后惊险地找出了一个小小的漏网之鱼——在路上走时有人往她身上丢的红玉耳瑱,成对的新耳饰,但她走路太过跳脱,现在只找到半边了。

  只找到半边也就算了。主要是,寻舟根本就没有穿过耳啊,这是要怎么送!而且这个人是要怎样,她也没有耳洞,丢耳饰干什么?好歹丢点水果吧,还能吃呢。

  徐行正想哈哈说“下次下次”,“欠你欠你”,就见寻舟慢慢将脸靠近了些,温驯地侧头。

  他受伤了,原本白玉无瑕的颈间横了一道尚未恢复的血红伤痕,像白瓷瓶上一道扎眼的裂痕。徐行目光在上一停,挪开,拿着那耳瑱,迟疑道:“你有穿过耳?”

  “没有。”寻舟道,“师尊替我穿吧。”

  徐行莫名道:“替你?为师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啊!我没有替别人穿过。”

  寻舟唇角一动,低声道:“直接穿过来就好了。”

  “……”

  这下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说来夸张,徐行在别人身上开洞的经验还挺丰富的,但一般情况下这洞都是越大越好,最好开在脖子上,穿耳却是越小越好,更难办了。她伸手,捏上了寻舟左边的耳垂。

  泛着凉意的、薄薄的一片血肉,随着她小心翼翼的触碰,蓦然红热起来。徐行皱着眉轻轻揉了几下,回忆着一般穿在哪里比较合适,耳边寻舟却难得哑然催促道:“……师尊,可以快些吗?”

  催什么催,越催越慢。徐行凝神,将尖端对准耳垂下部,一定心,便用力穿了过去。

  想象中锐物刺破血肉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她轻轻触碰的指尖上只是缓慢至极地渗出了一点朱红,悬在指腹上,浸透她的指纹,宛如胭脂洇湿画布。

  徐行转眼,寻舟并没有闷哼一声,只是喘气的幅度增大了些,双眼有些失神地沉浸在她给予的刺痛中,直到半晌,才退开半步,伸手触了触那悬挂在耳际、轻轻晃动的红玉瑱。

  寻舟道:“好看吗?”

  徐行道:“……好看。”

  “师尊送我的东西。”夜色中,他真心笑着,似乎不论徐行给的是欢喜还是疼痛,他都会照单全收,“我永远不会取下来的。”

  徐行目光望向那个小小的耳饰,他的血肉被刺穿,还在流血,好像她只要伸手轻轻一扯,就能让他更加鲜血淋漓。她已经无意间这么做了,他脖颈上的伤口就是战场上为她留下的。

  寻舟只要不取下来,她造成的伤口的确就会一直存在。

  永远。这个词太遥远了,对她来说,最远的未来就是现在。徐行之前还开过玩笑,说对付寻舟,只要说这两字就好了。他什么都会照办的。但,她好像也开始对这个词无法清醒了。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从容。

  徐行抬眼,将忽的很想一把火烧了整个穹苍,连带着自己和寻舟都烧成灰烬的暴戾念头压下来,笑道:“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保证。”

  ……

  祸乱后的第一百一十二年,四族联合,掀起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领兵三万余南下,直取穹苍。

  穹苍杀质子四名,应战。

  第100章 峥嵘岁月黑暗时代中唯一耀眼的光亮

  #100

  人族的确低估了妖族的实力。

  大军一路南下,行踪诡谲,每每都会往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前去,灵境仓促的布防如同纸糊一般,被尖刀一划即破,就算勉强相持,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

  没有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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