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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淡如琉璃的眼珠看不清情绪,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一对黑幽幽的瞳孔往上陡然一动,牢牢锁住了她的面孔。

  虽说这个想法不太能说,但其实打心底里,只论外貌,徐行还是喜欢寻舟初至穹苍时的九珠模样。不大不小,不高不矮,跟在身后当小尾巴不突兀,逃命时扛起就能走,方便不说,还很害羞,稍微逗一逗就脸红到脖子根。他自鲛人族受洗回来后,徐行就已经颇感压力了,现在身量又高了小半尺,门都快框不住他了,难怪进来都要先低个头再进!这有必要吗?!

  “……”寻舟走近了,望着她,缓缓道,“师尊,你醒了。”

  倒霉孩子走过来两步把阳光全挡没了。徐行道:“当然醒了。不然还在做梦吗?你……”

  她话音未落,便嗅到一股极其难以忽略的铁锈气息。

  血腥味。

  浓郁的、渗入肌理的血腥味,自眼前人的全身缓缓逸散出来。这气味,像是在血池里泡了半月,重到有些呛鼻的地步了。可眼前的寻舟一头霜发仍是毫无杂色,身上的长袍也是洁净万分,这血味儿究竟是从哪来的?

  疑问未解,余光中,徐行瞥见了他耳垂上那枚微微晃动的红玉耳瑱。原本莹润的玉石表面已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划痕,边角还碎了一块,尘土和血侵入其中,让整块饰品都显得混浊污脏不堪,极为暗淡,再没有往日的半分色彩了。

  徐行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她不说话,寻舟也并没有要开口逼问什么的意思,只是如往常一般乖顺地等她张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见他如此,徐行心中稍安,往后坐了坐,抬手指指他的耳边,道:“找到了?”

  寻舟俯身下来,让她好看清楚:“找到了。”

  “既然都找到了,就算了。”徐行心道,我就说说,又没要摸你,脑袋这样不由分说凑来干吗?但盛情难却,她还是伸手捏了捏寻舟嵌着红玉的薄凉耳垂,随口道,“这东西有的是,别说耳坠了,给你全身戴起来都行。再找我开口要一个的事,我现在闲了,待下次有空——”

  寻舟道:“师尊怎不继续说了。”

  “……”徐行打哈哈道,“我是想起来,还是别‘下次’了吧。我说要给你买别的都有三四次了,总这样食言,说不定哪天出门被雷劈了。”

  寻舟忽的道:“是六次。”

  离得近,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愈发重了,混着原有的奇特香味,竟让人有些莫名的晕眩。他看着徐行,很缓慢又苍白地裂开嘴笑了一笑,轻声道:“你说过六次要带我下山,四次要教我新招,两次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人,最后一次,你说一定会多和我说一说话……但在你醒来之前,你一共只对我说了一百六十二个字。”

  第168章 新官上任只想三把火把老菜帮子点着了……

  #168

  他的目光也掩在黑黢黢的阴影之下,令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神情。

  这话是在抱怨,亦或是在撒娇?徐行摸不准究竟如何,只道这就是徒儿长大的坏处了。同样的话,从前和现在说起来天差地别。小狗用嘴筒子拱人,至多涂上一些黏糊糊的口水,若是那种巨型大犬拱人,一个不慎就会把人拱进河里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真是唏嘘,她这般想着,用手轻拍了两下寻舟的发顶。

  寻舟一滞,微微抬头。

  “好了好了。”徐行还没把这些话真正放在心上,笑嘻嘻道,“难为你记这么清楚。我说过多少次,补回来给你就是,别在那掰着手指算什么几个字几句话了,你几岁了啊?”

  她兀自在那嬉皮笑脸,寻舟不发一言,竟是向前一扑,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这一扑可不得了,徐行差点给他拱到床头去,她仰躺着,别说看不见阳光,现下连屋顶都看不见了,满眼皆是四散的白发,鼻端充斥着血气和霜气。寻舟沉默地将手臂越收越紧,全身都缠了上来,冰冷的面颊贴着她的颈窝,不动了。

  徐行忍住将人自屋顶打飞出去的本能,先礼后兵道:“喂。怎么还得寸进尺的啊?”

  寻舟一动不动。

  徐行:“我都说了会补的会补的。你着急个什么劲。”

  寻舟道:“师尊说话不算话……”

  忆起之前的事,的确出尔反尔不止数次,徐行很少理亏,但此时不得不亏了。只是这徒弟越活越回去了,真不是好兆头。徐行被抱得死紧,皱  眉忍耐中,往下垂眼一看,寻舟紧紧贴着她颈窝的面孔毫无神色,长睫不动,幽怨又森然。她不知为何头皮麻了麻,开口道:“差不多了。会疼啊。”

  是真的有点痛,新生的皮肤连一杵都难受,何论现在压得这么紧。寻舟松了手,并未离去,而是将她的左手捧起,低声道:“这

  要何时才能长好?”

  “不知道。应该不久?”徐行看了眼,不很在意道,“长不出来也没事,反正不耽误拿剑。”

  寻舟蹙了蹙眉。

  徐行道:“除了让它自己长也没办法了。难不成把你的手指切了给我接上?”

  寻舟道:“好。”

  “……”

  真的没话说了,徐行冷酷地将人推开,起身道:“行了。一边玩儿去。你师尊我有正事要干,知道吗?正事。既然你回来了,就帮我去和亭画说一声,该去哪儿议事就去哪儿,不必让那群人过来了,我躺不住。”

  一是她懒得在这小屋里待,二则是自己躺着,其他人站在榻边,那算怎么回事?感觉不日就要升天了,也忒不吉利。

  寻舟细细将她自头到脚看了一遍,未发觉异样,才领话离开。没多久,亭画便再来了,来时还抱着一兜的金边云纹长袍,里边的内搭层层叠叠繁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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