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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族长孤身寻仇的绫春不会得到任何支持,在这时讲什么是非黑白谁错谁对,的确如亭画所说,是自讨苦吃。

  红尘间对残存妖族的仇恨声嚣更上,黄时雨只能掩面在鬼市行走,寻舟能在灵境继续留存,一是这掌门之徒的身份,二则是鲛人在妖族和人族之间界限模糊,与世无争,从未参战,纵使这般,他也不能随意下山,免得又争闹出别的事端来。

  山下正大兴土木,一片欣欣向荣,本该是令人大为喜悦之事,然则徐行心头难解,竟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是忧,亦或是什么都没有了。

  算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自寻烦恼。徐行将怀中那对小土地塑像拿出,悠悠放在寻舟手上,道:“喏。拿去玩。”

  寻舟垂眼看了一阵,将小塑像缓缓珍惜地收进了袖中。

  徐行睨他神色,的确没有从前那收到个冰糖葫芦就亮的星星满眼的情态,也不能说他不喜欢,好似自己还在送这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给他,让他有些难以高兴起来了。

  幸好,徐行身上还留了管小玉笛,不算贵重,但风雅莹润,小巧精致,是送礼之上上之选,她一面左掏右掏,道:“我在山下碰见了……”

  待她将事情说完,那管玉笛也终于找到了。寻舟道:“想确认猜想,只要将降魔杵拿出一对便是。”

  此前徐行问过亭画,那五件圣物正在穹苍的万年库中封存,她已近距离感受过那刺甲气息,只要将降魔杵一比对,就知道自己与黄时雨的猜想是否正确了。只是,万年库如今由前掌门驻守,徐行素日很少去到那个地方。

  “不急。”徐行似乎心中在转着什么坏主意,很轻地笑了一笑,“我可拿它还有用呢。对了,这个也给你,拿去玩……拿去陶冶一下情操。”

  寻舟看着那管玉笛,道:“师尊会吹笛?”

  徐行坦然道:“不会啊。”

  寻舟道:“徒儿也不会。”

  徐行道:“什么会不会的,学一学,不就会了?”

  寻舟盯着她拿着玉笛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的道:“那师尊教我罢。”

  “是你听错了,还是我讲错了?我说我不会,是要怎样教你?”徐行道,“你若想学,我看宗里那些死老头平日闲着没事就泡茶养鸟写书法的,肯定有几个会吹笛。实在不行,去隔壁无极宗借个音修教你也就罢了。”

  想到这里,徐行忽的眼前一亮。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以寻舟的粘牙功夫,她若真如二师兄所说去再收两三个小徒儿玩一玩,恐怕会闹得不可开交。但她不能也不想再多收徒弟,不代表他不能多一个师傅啊?

  但寻舟很快就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寻舟固执道:“要师尊教我。”

  “鱼耳朵若是坏了我就给你掰一掰正。”徐行道,“我不会,教你什么?教你吹出声?”

  寻舟道:“学一学就会了。”

  徐行道:“是啊,学一学就会了。那你去找会的学不就好了。”

  寻舟道:“要师尊教我。”

  徐行:“…………”

  是哪里出错了,她听寻舟的意思是她去找别人学,学会了再亲嘴教他?这岂非没事找事到了极点??

  徐行道:“警告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她这“警告”的语气,相比警告那些长老,可谓是春风化雨,甚至带着点笑意了。寻舟却一副受了不知多大委屈的样子,近乎泫然欲泣道:“师尊就这般未留只字片语便消失,不知我有多么担心……”

  “好了好了好了!”徐行打断道,“教就教。正好,下个月少林雅宴,到时那群掌教又是舞文弄墨又是抚琴吹笛的,我若一窍不通也说不过去。”

  寻舟微笑道:“其实,师尊,想要吹出声,也并非易事。”

  “这有何难?没吹过也不是没见过。”徐行对他勾了勾手,道,“拿来。”

  她含住吹孔,轻轻一吹,然而却发出了一阵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寻舟道:“师尊,笛膜没贴。”

  徐行对乐器的耐心在这转瞬间已然消耗殆尽了,挥手道:“下次……不,明日,就在这草地上等我,记得带上笛子。我去一趟掌门殿!”

  风般远去。

  寻舟看着她背影消

  失不见,微微抬眼,四处熟悉物件透着些无人修缮的破旧感,只是草叶花木疯长,让这小小一峰在冷峻的穹苍中竟似一个毫无杂声的世外桃源。

  他再度垂眼,手中玉笛的笛孔上,泛着一点点微微的湿润。

  只是一点,徐行并未用力去吹,她是真的不善乐器,唇瓣也摆的很不是地方,咕哝之间,在其上熨出那短促至极的温热。

  那温热恐怕很快就散了。

  寻舟面上殊无神情,也未有任何犹豫,低头启唇,含住那一方小小的玉笛之孔,舌尖覆过,如同亲吻。

  “……”

  徐行想起一件事忘了说,半道折返,人尚未推开碧涛峰的大门,鼻端便袭来一股浓烈的香气。

  水莲花一般的浓香,还裹缠着一丝奇异的腥气,不知为何,令她有些后颈发麻,她皱了皱眉,几步走近,道:“鱼啊——”

  寻舟闻声抬眼,薄唇之下,一缕银丝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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