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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两天宗门之中的要事都与徐行说了,一些不重要的她已做了决定,更重要的则需要徐行一同商榷。大战过后,百废俱兴,虽没有那些令人紧皱眉头心神不宁的横行妖祸了,但琐碎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杂,又绝不能假手于人,是以搞得人身心俱疲不下战火连天,两人就这么在掌门殿前说了一阵,终于将积压的事务给处理完了。

  说完了,亭画收起文书,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向徐行。

  徐行刚开始还不解大师姐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是为何意,自己最近没来得及做错什么事啊,少顷后,她才勉强解读出来,这似乎是“我说完了,到你说了”的意思,于是道:“我方才和寻舟、二师兄一同下山,途径一条长街……”

  徐行将方才所遇之事一一细说,包括被掷花和看见锦旗,以及鬼市见闻和神秘白族刺甲。她说得详细,亭画也听得认真,不过,神情并不算多么浓烈,听完过后,也只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徐行看她面色,本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同样是战场大功臣,亭画却只得了个影子军师的名号,就算战后如今,她身负宗门大阵,非但平日不能轻易下山,为了隐藏自身,也只能倾向于让众人不要提起自己。然而,亭画并不喜欢这样,徐行自然是知道的。

  亭画道:“还有?”

  “没什么。”徐行道,“对了,二师兄给你攒了挺多颜料,放你房门前了。”

  “下次让他不必送了。”亭画平淡道,“我的笔已很久不是用来画画的了。”

  “……”

  二人都没提玄谈会上亭画默认让黄时雨前往鬼市一事,但不提,不代表心无芥蒂。徐行半阖着眼,余光瞥见亭画袖中的双匕露出一角,红石黯淡,正是她从前一直用的兵器寒冰。

  此前徐行为了赔罪,求爷爷告奶奶让彼时第三峰的峰主亲自为她打了一把更好的兵器,也提过让亭画再取一个名字,但她却道不必,就当寒冰换了把新的,于是两对匕首都是一个名字,可如今她却不知何时将那对新匕首卸下了,换回了从前的兵器。

  徐行不发一言。

  “你说的那具刺甲,的确罕见,穹苍的万年库中也未见过这般奇物。”亭画道,“若当真想夺,并非难事。”

  “还是算了吧。”徐行道,“若她本就是自别人手上抢来的,那我抢她的当然没什么不可以。但那上面挂着的说不定是她亲族,我再动手,便不好了。”

  “你不必在意这些。”亭画漠然道,“从前可以在意,但如今,少些在意吧。”

  徐行笑了:“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太仁慈了。这很好,但不适合。”亭画道,“分明是当世最强之人,却瞻前顾后,不肯狠心,就如同身怀神兵,却只将利刃对着自己。”

  徐行道:“是要多狠心?师尊那样狠心才行?我若是变成那样,你当真会开心吗?”

  “……”

  剑拔弩张之间,亭画先很轻地叹了口气。

  “不提这些。”她站直了些,抻了抻伏案过久有些酸疼的筋骨,身体松展开了,眉眼依旧那般乌云笼罩般的阴沉。因为她面孔生来就是那样得天独厚的臭,遂徐行从来都分辨不出来她究竟心情好是不好,有没有在生气,但看她还肯理会自己,就说明没在恼怒——不过,现在大局为重,这准则也不适用了。亭画道,“还有一件事。再过几日,鲛人族会派人前来穹苍,见,是肯定要见的,只是,是否让寻舟出面,你以为呢?”

  这需要想么?一群天杀的大头鱼欺负她家柔弱可怜无助的小鱼那么久,好意思出门?见什么见,徐行道:“我见就行了。”

  让亭画来看,定然是希望寻舟能够出面,加强穹苍与鲛人族的和谈与牵连,但她最终还是遵循了徐行的想法。

  临走之前,亭画才臭着脸道:“清晨才让你好好养伤,你又跑到山下去。罢了。刺甲的事便交给师弟,你就老实待在这,明白不明白?”

  徐行不语,只是一昧地乖乖挥手,表示自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亭画的身影方才消失在视野间,徐行就将掌门殿的大门砰一声关紧,设了个没多大作用的阵法,再将寝殿中的浴池点上,撒了点花花草草药药的,不过一会儿,整个寝殿就充斥着湿润的水汽和清香。然后,她再将野火自腰间拔出,本想放在阵眼处,看了眼上头有点脏了,于是顺手丢进浴池里,对脑子不太好使的剑灵神通鉴吩咐道:“一会儿有人敲门,你就说我在沐浴。知道吗?”

  或许是缺了三分之一的缘故,神通鉴说话一副心智不全的样子,傻懵道:“可是……这样……防得住……谁?”

  “防得住一个人就够了。”徐行迅捷换衣,随便扯了件烫金云纹长袍就穿,“我说在沐浴,寻舟肯定离得远远的。即便用剑灵感应,也只能感应到你在这。好了,我走了,你先泡着,闲着就把自己洗洗,看你脏的。”

  神通鉴委屈道:“哦……”

  徐行换完衣服,自腰间一摸,一个泛着黑气的令牌出现在她掌中。

  显而易见,她每次能用心好好藏在腰间的,都绝非是她自己的东西。

  徐行顺手牵羊,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黄时雨怀中摸走了这鬼市令牌。反正二师兄记性差得可以,还经常失忆,就算一时找不到令牌,也只会觉得是自己丢到了哪里。

  她迅速布置好一切,亭画前脚刚走,徐行后脚便大摇大摆出了掌门殿,飞身滚滚下山,溜得极快,转瞬人影消失不见。

  只是她未曾发觉,自己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树影之后,满脸冷漠的亭画和黄时雨同时闪身而出,撞了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前方如脱缰野狗一般猛冲的徐行,这才真是尴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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