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安寝吧。”
郎无心当然也想得到这点,这是一步不得不走的险棋,或许对她来说,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寻舟忽的瞥了她一眼。
玄真子正色道:“是叛徒?”
“谁知道。”徐行换了个较舒坦些的坐姿,就算伤早养好了,她却总是犯懒,“穹苍本身又没有意志,怎样是前进,怎样是叛离,谁说了算?”
能当掌门的总有过人之处,玄素这病秧子坐在掌门位置上多少年了,心眼旺盛到泡在药里都能发芽,只要别非赶着这个关键时刻驾鹤西去,再加上一个此时正赶回宗门的老对头徐青仙,如今正当烦恼的应该是郎无心,不是她。
得等。
玄真子正低声与寻舟说着什么,徐行没在听,目光不太合时宜地自正殿之门溜出去,目及之处,灰山暮雪,千年如常——巧也不巧,玄真子给她和寻舟安排的落脚处正是几百年前她与昆仑掌教战前商议所在,连墙上的顶饰都分毫未变,她这会儿才知道这里原本是有座椅的,还免了她开口问“我坐哪”。
“其实,贫道这几月一直在思索一件事。”
徐行蓦地睁开眼。
“……如今,神女之心在狐守之地,降魔杵在濒临破亡的少林,绝情丝、阴阳笔皆已归属穹苍。前两者对穹苍来说,真要动手强取,犹如探囊取物,是以无需心急,余下唯一一个难啃的靶子,便是无极宗的一字图。”玄真子的语调还是那样缓慢,“但,回归本质,穹苍要圣物究竟有何用呢?”
那天下大乱的预言一出,人心浮动,妖心更不见得有多安分,以常青为首的脑子不太好的大妖打起头阵,和妖族沆瀣一气只为给自己换个新躯体的郑长宁随后跟上,只为了集齐圣物,便能释放出沉眠千年的天妖,以此来光复妖族曾经目空一切的荣耀——然而,谁答应了,谁保证了,只要将五大圣物集齐,便一定能将封印解开?
徐行心道,这九界又不是一个巨大的《龙珠》,谁规定的集齐五个圣物就一定能召唤出神龙?根据在哪?她如今多半已集齐了五大宗的通缉令,除了自己面无表情的大头不分日夜在灵境各处飘扬,没有任何后果。妖族如此判断,是因为五大宗不断派得意门生前来夺回圣物,可倘若这本就是穹苍以此来顺理成章收回圣物的借口呢?
若穹苍真信了这预言,觉得其余四大宗各有各的不靠谱,决意要将圣物全部收回,才能遏制可恶的妖族的阴谋,这就更说不通了。三岁小孩都知道,鸡蛋全放一个篮子里比分散着放要危险得多,今时不同往日,穹苍已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第一仙门了,和无极宗的差距都用不了“悬殊”二字来形容,凭什么如此自信?
“……啊。”徐行有点头疼似的,竟撑腮笑道,“不是为了关上,莫非是为了打开吗?”
这可真不是一个能让人笑出来的笑话,玄真子望着她,极短暂地怔了一瞬,而后神情肃定,道:“倘若当真是为了打开,那又何必与妖族作对。”
“因为,不一样。”徐行简短道,“打开的人不一样,打开的时间不一样,后果自然也就不一样。”
就像假如当初在鸿蒙山脉见着生死不知的她的人是六长老而不是前掌门,如今灵境估计早八百年已改名作妖境了,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若穹苍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在一个适当的时间打开封印,那打开之后会怎么样?如今的五个掌门,状似连“火龙令”这三字都不知是什么,即便是多有异常的秋杀,上回与她对话,言语间仍是一如往常,毫无破绽……
玄真子摇了摇头,轻声道:“贫道属实无法苟同小友的猜想。”
“不急。”徐行打了个哈欠,仍是觉得自己眼皮发沉,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多少兴致,哪怕面前人扯着自己耳朵往里头再灌一百句“天下要乱啦!”,她也提不出多少尚未用尽的精气神来应对这番话语。眼前的目的很清晰,道路更是明了,她冷静地像是在亲手画一副版图,看得清下一个墨点即将落在何处。于是,她问,“玄真子前辈,你当真没什么事忘了要告知我么?”
比起上回,这“前辈”二字中的尊敬更是稀薄到快要不见
了。这也是难免的事,玄真子一顿,迟疑道:“小友难道在说……”
徐行道:“你也说了,下一个活靶子便是无极宗。怜星掌教倒好说,换月伤得那么重,瞿不染又被抓走了,她无恙否?”
玄真子面色渐收,似是想起什么,良久,她方才幽幽道:“换月掌教……失踪了。”
“失踪了?”徐行竟出奇的脾气好,没有顷刻上前将她一张老脸扯成两张长,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怜星那边如何反应?”
玄真子觑了她一眼,方道:“无极宗派出少主林朗逸和三队门生日夜搜寻,没能找着人,一月前便打道回府了。”
徐行霎时了然,挥挥手道:“不必管了。换月如今人就在无极宗。”
如此笃定的语气,仿佛自己就在现场!玄真子见徐行旁若无人地缓缓躺下,卷个榻准备睡了,九重尊给她掖了掖薄被,更是旁若无人地准备在她身旁坐下,甚至垂眼翻起话本来,在这逐渐看起来不容第三人停留的诡异气氛中,她硬着头皮道:“小友,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瞿不染不会来追查?”换月冷冰冰道,“你究竟打算把我关到何时。”
漆黑的暗室中,仅有几点火烛闪烁,昏暗中,陡然浮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来,怜星手上把玩着一把匕首,刀柄处镶着一颗猫眼般的浓红宝石,泛着诡异的寒光。
“看你啊。”怜星道,“你什么时候说,我就什么时候把你放出去,如何,很划算吧?”
换月冰冷的目光落在她掌心不断转动的匕首上,很轻地蹙了蹙眉。
“别误会,这可不是我偷的,我在等徐小行来找我要啊,这三个月不见人影,不会死了吧?”怜星不由挠头道,“当初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