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4

msp; 赤土之危暂解,阵法反噬,蔺君此刻受损必然严重,看时间,万年库总该回来了,这是这么久以来最好的机会,必须要抓住。天妖快要破封了,一切就快结束了。

  还要看其他人的状况如何……

  不对。之前究竟是哪步想错了、做错了?为什么现在会这样?难道说,放在大局上看,她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不,一定有哪里出错了。是哪里……

  徐行重重打了自己一掌,唇角渗出血来,才强行将闯入的思绪赶出去。

  不要想了。徐行。已经变成这样了,想这些没有用了。赶紧想对策,想周全点。你到底在干什么,还想重蹈覆辙吗?想带着寻舟跟你一起重蹈覆辙?还不够吗?如今这个局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错了,决策失误了,没想到两全的办法,所以才会这样。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你还想要什么理由?你难道想找到什么借口来给自己开脱吗?!

  想了一阵,徐行将匕首平放在自己眼前的地上,而后,垂下头,盯着地面。

  她以为自己会流眼泪的,但眼眶干燥,平静地令自己不可思议。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半晌,她自言自语般道:“师姐,你真的有给我留信吗?”

  她不指望那留下的信件是什么锦囊妙计,能解答困境,也知道这多半是寻舟的缓兵之计,但现在,她好想看到一点有关的东西,哪怕只是几个字,几句话,只要是新的,没见过的,那对她来说就是好的。

  可谁会没事给自己留遗嘱呢?死的那么突然。就算留了,那里面就一定有写给自己的内容吗?就算有……她能找到吗?如果有,亭画会放在哪里?毫无头绪。

  徐行无意识地拿起两柄匕首,慢慢摩挲上面凸起的纹路。

  忽然,她呆住了。

  “这匕首……”徐行两手紧紧抓着一新一旧两把匕首,像是突然失去了判断能力一样,对寻舟茫然道,“是不是不一样重?!”

  寻舟受伤太重,神智还有点模糊,此刻问他是个很奇怪的选择,好似病急乱投医,况且她紧抓着匕首不放,寻舟要如何才能知道哪个比较重。在这短暂的一瞬默然间,徐行又立马转头,对徐青仙道:“你看,是不是不一样重??你来,帮我看看,我不确定!”

  徐青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并且也看不出来。她也并没有怎么在看匕首,只是定定望着徐行的脸。

  “师尊,交给我。”寻舟缓缓揉了揉自己的额际,艰难起身,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想让她安心似的往下按了一按,而后,自她紧攥的掌心中轻轻拿走两把匕首。

  当初徐行打造新兵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两把匕首摆在一起,肉眼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只能靠磨损和划痕来分辨出哪把是惯用的,哪把是平日里束之高阁的。寻舟慎而又慎地对比几回,方确定道:“新的那柄要稍重一些。”

  说“稍重”,这差异小的会让人怀疑是错觉。徐青仙也接过两把匕首,片刻后,也点头道:“左边的更重。”

  “……”

  徐行复又将匕首握在手中,这次,她的手罕见地开始发颤。颤到快要握不住它。

  寻舟道:“师尊,别害怕。”

  她掌心泛起蓝色的火苗,小小一个,温吞得很,将寒冰的刀柄最底部缓缓融出了一个细小的孔洞。旋即,她立即停手,将匕首倒转过来看。

  孔隙之间,隐约可以看见一道极小的中空,里面嵌着一抹已经泛黄的白。

  徐行将缝隙撑开了些,轻手轻脚地将那张纸取了出来。纸面上写着字,熟悉的字迹,并不密密麻麻,距离适中舒展。

  这是亭画留下的信,上面没署名,也没说是写给谁的。应当是她留着以防万一的绝笔信。开头也没任何寒暄,一贯的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关于天妖、万年库、圣物之间的联系,我的推测……”

  徐行几乎都能想到她深夜伏案写下这行字的样子,她不喜欢光亮,

  总是不爱点灯,是以每到晚上写的文书信件字都容易往上面飘一点点。

  徐行突然笑了。这笑一瞬就消失了。

  树影婆娑,附近的金戈之声像是被阻绝在外,这方寸之地在此刻,竟有一种奇异的宁静。

  徐行用指尖一字一字地仔细读过去。以如今的目光来看,虽然方向大多是对的,里面的推测有些粗略,在一些细节上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对尚不确定的地方,便多写了几种可能。但,在当时,这已堪称惊世骇俗的揣测了。

  “妖族不可灭。族群天赋是一定数,若通道之外的妖族全灭,天赋尽数流归天妖,其力量空前强盛,破封只在朝夕。共存已是必然,只有时间为真答。”

  “曾有三大叛宗者试图闯入万年库中,分明修为已近掌门,依旧被强行斥出,险些殒命。库中守阵不该有这般威力,我怀疑万年库已生‘物灵’。”

  “天妖是否无神智?火龙令是否为天妖所用?每三十年一位的牺牲者,莫非本质为替它带回灵气疗伤的‘容器’?伤势如何,恢复如何,当真无法击败?”

  “穹苍大阵的传承为何没出过任何意外?我怀疑其中有障眼法。”

  怎么又都是公事啊。不过,你那么聪明,想到这些也不足为奇,只是想到了,怎么从来没和我说?

  ……是了。这些,应当是自己白族身份暴露下山后写下的,自那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了。直到最后。再见便是阴阳两隔。

  徐行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她眼前浮现起最后一面,亭画浑身浴血地紧紧攥着她的小臂,那句话咬的极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你的师姐……”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