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急诊

,副院长的旁边。他表情平淡,双手搁在桌上,手指交叠,虽坐得随性,却凭空生出让人难以接近的威严气场。年近六十的副院长时不时与他交谈,他微微偏头,唇角带笑。

  方宜右边坐了几个心外科的护士,年轻的女孩窃窃私语,看着郑淮明的侧影,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她们的笑。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一个愣神,往事便涌入脑海。

  那时,郑淮明是学生会主席,每次开大会,他都像这样坐在礼堂的第一排。他左右都坐着校领导和老师,如果是她早都紧张死了,偏偏他能张弛有度地与老师们闲谈,时不时引得一阵欢声笑语。

  她是学术部的干事,就像现在这样坐在郑淮明身后偏左的位置,每一次都遥望着他的侧影,期待着他的转头。

  喜欢他的女孩很多,多到表白墙上每天都能看见他的照片。有院花,有才女,有富家小姐……

  郑淮明答应她表白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沸腾了。

  为什么偏偏选了她?

  曾经,方宜以为是自己足够幸运,是上天给了她痛苦不堪童年的一个补偿……

  后来才明白,他只是她生命里的一劫而已。

  相似的场景重叠,如潮水般的酸涩涌上心头,方宜太过出神,直到沈望将一杯热水递到手边,才反应来。

  “你没事吧?”沈望看她脸色不对,小声问道。

  方宜轻轻摇头:“没事,可能是有点冷。”

  不远处,郑淮明虽说着话,余光却落在这边的两个人身上。

  今日,方宜穿了一件精致的小西装,浅蓝牛仔裤,长发打了卷儿,蓬松柔软地搭在肩头。一副流苏耳钉,显得干练时尚,又不失正式。倒是看她小西装的料子很薄,如果没穿厚外套,这天气得冻感冒不可。

  这样的念头只在脑海里停留一瞬,只见沈望从包里拿出一个暖宝宝递给她,郑淮明垂下目光,不再看。

  她有了丈夫,往后她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签好合同后,简单地举行了一个开机仪式。即日起,接下来的三个月中,拍摄团队将以心外科室的日常医疗工作为主,拍摄制作一个长达九十分钟的纪实长片,兼具文艺性和社会性,对二院的医疗领先技术、人文关怀、医院文化等方面进行宣传。

  开机仪式还未结束,郑淮明就接了一个电话,带着几位医生匆匆离开,留下剩余的人继续媒体的采访。

  “后生可畏啊,这次的拍摄工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年近耄耋的副院长亲切地招呼道,“听说你有一位,和我们郑医生是校友啊?”

  方宜微笑,微微弯腰握手:“是我,我比郑医生小几届。”

  副院长对她的资料也有些,她的履历很漂亮,作为优秀毕业生,从国内顶尖学府北川大学毕业,后在法国攻读了世界前列的影视制作硕士,读研期间就屡获奖项。

  “果然,北川大学都是好苗子。”副院长很满意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处事不惊、不卑不亢,于是笑呵呵道,“难怪小郑跟我强烈推荐你啊,说你很有实力!”

  方宜微怔,还是笑着接了话,谦虚了几句。

  难道不是郑淮明假公济私拦下了这个项目吗,怎么会是他推荐的她?

  副院长和一众领导走后,他们收拾设备,准备先去门诊转一转,找些素材。突然,就听后排的小护士急匆匆地往外走:

  “海原路发生连环车祸了,说有重症要往我们这里运,赶紧走。”

  方宜连忙带上摄像机,和沈望分成两路,一人往手术室去,一人往急诊去。

  急诊大厅此时一番忙乱,伴随着吵闹与哭嚎,救护车的鸣笛声从门外传来,担架床接二连三地推进大厅。方宜不禁回想起,她来给沈望手术签字那晚,这里也是同样的场景,混乱、悲戚、嘈杂。

  这或许是急诊的常态。她拿起录像机,按下录制键。

  突然,镜头里一闪而过的人影抓住了方宜的视线,她惊愕地从镜头前抬头。

  两名护士驱赶着人群,护送一辆担架床飞快地往手术室的方向推去。正跪在担架床上,为伤者做心肺复苏的医生,正是郑淮明。

  他的白大褂上、手上沾满了血迹,触目惊心。这一瞬像慢镜头,一切人流杂乱、喧闹哭喊都成了背景音,他跪在伤者身上,眼神坚毅,用力地一次又一次按下胸腔,随着胸骨的被动起伏,争分夺秒,与死神做着斗争。

  “外婆——”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追着担架床跑去,他嚎啕大哭,一个不留神,被狠狠绊倒在地。但此刻没有人能顾及他,担架床飞快远去。

  方宜心揪,赶忙跑过去,将她扶起来。小女孩外套上全是血,脸上擦破了一大片皮,还在渗血,一边喊着外婆,说话间有血沫从嘴里冒出来。

  “医生,医生!”方宜惊恐地大喊,向周围求助。

  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女孩如断线的木偶一般,在她怀里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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