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理到耳后。
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方宜不满道:“你就会哄我,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绿灯亮起,只听郑淮明笑说:“坐好,风太冷了,再说话你会着凉的。”
依偎着的两个身影消失在寒冬的街头,也逐渐淡出方宜的回忆。
入口的红酒醇厚、温润,微酸与甘甜交织。不知为何,方宜竟品出了淡淡的苦涩,现在想来,过去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郑淮明在听。她沉浸在单纯浓烈的爱慕中,对他真正的想法知之甚少,或许,也未真正了解过他。
相隔几千公里的距离,在白云的工作异常忙碌,她离开北川市那天的事,似乎有些遥远了。但此时,方宜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郑淮明倒在她身上时的情景,他脸颊灼热,无力地靠在她的脖颈间,呼吸间的热气喷在她耳畔。
当时她心里只有焦急和担忧,如今向来,却是如此越界和暧昧。
夜风吹动长发,方宜轻轻抚摸锁骨下的伤疤,闭上了眼睛-
几日后,金晓秋在朋友圈转发了推文。
沈望、方宜团队创作的纪录片《他乡遇故人》获青年电影节纪录片最佳摄像奖,这是该奖项十年来第一次主创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一公布就一片哗然。
昏暗的办公室里,屏幕灯光微弱,郑淮明指尖轻轻下滑,每一行都读得极认真。
照片里,方宜站在颁奖台上,一身白色修身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笔直的小腿,一头长卷发披肩,温柔中带着妩媚,漂亮极了。面对台下的上千名观众、媒体和镁光灯,她的神色自信,对着镜头微笑,唇红齿白,明媚大方。
最下边是一个采访视频,举着各路媒体的话筒,方宜对创作理念侃侃而谈,分享拍摄中的趣事,时不时逗得大家一片笑声。最后,她说,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的队友沈望,他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今天没能来到现场。我们在拍摄时遇到了很多困难,甚至还有被访者在剪辑结束后改变想法,不愿意肖像被发表……但这些事情我们都一起挺过来了,沈望是我最信任的同伴。
有记者问:“你们之前一起合作拍摄了很多纪录片,请问你和沈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呢?”
方宜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记忆里那个深冬的图卢兹,她是为了谁,喝得酩酊大醉,将这个好心的中国男孩认成了别人,抱住他的脖颈流泪。
方宜将碎发别到耳后,淡然地笑了笑:“是在法国上学的时候,机缘巧合下认识的。那时候我去图卢兹交流,沈望恰好在艺术学院学电影。”
一句话说得风轻云淡,掩饰过所有悲伤往事。
公众号的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页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回放键,几十秒后,屏幕灰暗下去。
半晌,郑淮明重新解开锁屏,进入微信页面,点开一个小猫抱着摄像机的置顶头像。备注很简单,只有连名带姓的“方宜”两个字。
他缓缓打字输入:祝贺你获奖。
删去,重新输入:影展还顺利吗?
一条竖杠在输入框里闪烁着,又一次退回开头。
就在郑淮明左滑退出对话页面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李栩的名字闪烁。
平时这位礼貌乖巧的下属很少直接拨打他的电话,郑淮明指尖微顿,按下接听。
只听李栩急切中带着欣喜的声音传来:“郑主任,苗月的父母找到了!”
方宜接到消息,快速处理好白云市的工作,提前一天飞回了北川。她踩着高跟鞋,风尘仆仆地赶到心外住院部,透过病房的窗子,遥遥看见了苗月病床前的中年夫妻。
苗月母亲约莫三十四五岁,眼里却有着掩不住的沧桑和疲惫。她穿着一件土黄色羽绒服,手腕上的袖套已经被磨得掉絮。她坐在床边,苗月高兴地和她说着些什么,脸上是少见的笑容,眼神亮晶晶的。
苗月父亲高瘦、板寸,一身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工地制服,满是油漆和灰尘。他身边就有凳子,却没有坐,站在角落里,看着母女俩讲话。
不忍心打扰这家庭团聚的温馨时刻,方宜只在门外驻足。
她看得太过专心,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郑淮明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或许是刚下手术,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戴着浅蓝口罩,看不清表情。
“颁奖礼还顺利吗?”郑淮明声音清朗,温声问,“恭喜你获奖。”
七天前那一别,说不上融洽,方宜要赶飞机,趁他睡着无声地离开,后来也没有了任何联系。此时相见,昏暗的走道里,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开场白礼貌、客气,她说过要当普通同事,便也没有冷脸相对的必要。
“谢谢。”方宜也笑笑,简短答道,将话题不动声色地拉回工作,“苗月的父母是自己联系医院的?之前不是一直找不到吗?”
她一度以为,苗月父母故意不接电话。如今看来,事实比想象得好得多。
“他们在南方打工,早就换了当地手机号。”郑淮明耐心地说明情况,缓缓道来,“这次他们准备回家过年,发现联系不上女儿,才一路找到北川来。苗月父亲在工地打零工,她母亲就在附近卖早餐,家里经济不富裕。”
“他们已经结清了目前的费用,并且签署了苗月的第一次手术同意书。”
方宜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他们能来就是最好的,我很久没见过苗月这么高兴了。”
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她却见郑淮明脸上没有笑意,眉眼间反而带着一丝严肃和平静。只见郑淮明沉默半晌,说道:“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