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这一刻急剧收缩,方宜想喊,却喊不出声音。
几秒后,恐惧和焦急将她的侵蚀,她腿已经软了,踉跄了两步朝那边跑。
郑淮明听到呼喊,扑过去接替,跪在女人身边做心肺复苏。他脸上、身上都沾着血,瞳孔触及女人的脸时骤然收缩。他掌根用力地按压着伤者的胸口,力气之大,女人全身都随着动作重重地起伏,却始终没有意识地瘫软。
方宜看清时,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真的是余濯的母亲。
怎么会?!她已经快生产了,不是应该在家里休养吗?
一个警察一把拦住方宜,以为她是情绪失控的家属,阻止她靠近:“不要过去,到外面等!”
方宜被死死地拽住,动弹不得。她早已泪流满面,只能嘶哑地喊道:“郑淮明,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郑淮明没有抬头。很快,余濯母亲被抬上担架床,送进救护车,另一名医生接过担架时,轻微地摇了摇头。
“救救她……郑淮明……”被拉得越来越远,方宜无力地喃喃道。此刻她没有祈求上天,而是将希望本能地寄托在他身上。
又一次坐在手术室门口,方宜的心已如古井般干涸。
“手术中”三个字亮起,足足五个小时都没有熄灭。车祸撞击导致心脏破裂,由郑淮明主刀,病危通知书已经传出来好几张。
余濯缩在角落里,已经流干了眼泪,呆滞地沉默。
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神情木然地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座位,这是方宜第一次见到余濯的父亲余伟。他皮肤黑红,高而壮实,还未来得及脱去塑料衣,就像是她在码头上看到的每一位劳动者。
方宜从少年的刚到医院时的哭嚎中拼凑出缘由。
余濯前几天夜里帮父亲修船,海边风大,发了烧,向学校请假在家休息半天。母亲心疼他病还未好全,便决定骑电动车送他去学校。余濯前脚刚进班级,母亲在路口掉头时,就遭遇了这飞来的横祸……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妈送我……”余濯还在发烧,却怎么都不肯吃药,挣扎中抬手不小心将水打翻,洒了方宜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他惊慌失措,话音未落,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方宜满腔悲戚,所有安慰此时都是苍白的,她紧紧抱住颤抖的少年,任凭他的眼泪染湿肩头。
两个小时后,盖着白布的担架床推了出来。
余濯的母亲李兰心包填塞,抢救无效。肚子里的孩子提前剖出,是个女孩,生命体征不稳,转入了重症监护室观察。
听到这个消息,沉默的余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余濯扑到床前,哭了几声忽然昏倒,重重地砸在地上。可看着悲伤过度的儿子,余伟没有上前,只红着眼呆呆地望着那一片白布。
方宜只感到心脏被死死揪住,痛得不敢再看。
起身离开,她出了医院却不知道去哪里,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吹风。
一个小时后,方宜稍稍缓过神,拿出手机,新闻赫然弹出:碧海市海滨区一中学门口发生特大交通事故,八车连环相撞,混泥土车侧翻,已致八人死亡,十五人受伤。
第一次直面这么大的事故,人的生命那么脆弱。她眼眶微湿,没有点进去的勇气,退出了页面。滑到微信,竟没有一条信息。
按理说,郑淮明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方宜起身,去饭馆打包了两份饭回医院,问了好几个医生,都说郑淮明手术结束早已经离开。
电话也打不通,他向来是不会联系不上的,方宜有些茫然地穿梭在老旧的走廊间。
这里不是二院,郑淮明既没有办公室,也没有值班室,她问了在院子里陪苗月的护工,他也没有回去。郑淮明这个时候能去哪里?
方宜对碧海医院不熟悉,绕着绕着,迷失了方向。
走廊上恰好遇上一个护士,方宜问了路,忽然不抱希望地询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医生?他不是这里的医生,今天车祸……”
陈护士没等她说完,神色有些奇怪:
“你找的是不是那个从北川二院来的心外医生?”
“对,他应该早就手术完了。”方宜眼睛亮了亮,“差不多五点以后,你有看见他吗?”
陈护士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方宜连忙拿出工作证:“我是他在北川的……同事,我们今天一起来的,但他电话也打不通。”
“我一个多小时前看到他往四楼休息室去了,那里外院的医生也可以用。”陈护士回忆道,“他好像不太舒服,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当时她正和其他护士站在四楼走廊上说话,有个护士说起,今天的车祸有个快要生产的孕妇去世了,孩子剖出来还在抢救。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医生与她们擦肩,陈护士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立即被吸引住了。男人的面孔陌生,却着实英俊,戴一副细边眼镜,气质斯文温润,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太可怜了……而且我听说,她是因为儿子发烧了,送儿子上学才被撞的。”另一个人唏嘘,“平时他儿子都是自己骑车上学,今天请了假……”
“不会一尸两命吧……那她老公和儿子怎么活啊。”
突然,那男医生停下脚步,冰冷幽深至极眼神让人心惊,他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