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遥遥传来女孩极度后怕的痛哭声。
唯有她给过他宛如天堂般甜蜜的幸福,也能轻易将他踩入万丈深渊……
“方宜……”郑淮明冷汗如雨,脸色泛着死灰般的青白。他扣住她的手,一如相恋时的五指纠缠。
他此时多么虔诚地希望她手里此时有一把刀,能插入自己破败的身体,结束所有爱而不得的痛苦……
“你……你杀了我吧……”
原以为只要是她给予的一切,自己都能甘之若饴,却第一次感到痛得快要无法承受。
“不如……杀了我……”
字字诛心。
冷风夹着斜打的雨丝带走最后一丝温度,落满雨水的石板地上。方宜满眼通红,身上早已沾满泥水、斑驳狼狈。
郑淮明的目光一片涣散,却还固执地偏头看向方宜的眼睛。他平日里清澈温和的眼眸里,此时只余一片虚无,如业火燎原,深不见底的黑暗拖曳着她的心下坠……
话音未落,郑淮明的呼吸变得急促,失焦的眼眸陡然震颤。方宜只感到他紧攥她手的力量瞬间加剧,指骨都快要被夹碎,传来一阵钝痛。
胸口一股熟悉的灼热上涌,郑淮明喉头一再滚动,却无法咽下。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像是已经预见到结局,薄唇微张,声音微不可闻:
“别怕……”
下一秒,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
郑淮明肩头无力地辗转,随着他身体的微微抽动,更多的鲜红喷洒在方宜怀中,染湿了她纯白的裙摆……
————————
郑医生这口血一吐,方方要心疼死了-
温馨提示:请勿滥用药物,如有不适立即就医。
手术
仿佛全身所有的血液都从口中涌出,郑淮明的脸色迅速衰败下去,一片霜白,在鲜红的映衬下愈发惨烈。
“你醒醒……”
害怕到了极点,方宜染血的手指不住发抖,轻拍他湿冷的脸颊。可怀中的男人早已没有了清醒的意识,双眼紧闭,随着胸口微弱的颤动,呕出更多的温热的血液……
视线触及地上掉落的手机,方宜的理智有一丝回笼。腿软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她三两步爬过去将手机捡起,拨通急救电话,报上了小院的地址。
“他晚上胃疼得厉害,吐了一回,疼得喘不上气……然后就开始吐血,怎么都止不住……”
对面的医生迅速派车,远程吩咐道:“不要挂电话,救护车马上到——注意保持让患者平躺,保持呼吸道畅通,减少呛咳堵塞。”
方宜强忍着泪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敢贸然搬动,只能架起郑淮明的肩膀让他在石板地上躺平,用手臂抬高他的脖颈,微微偏向一侧,让呕出的血减少倒流……
一分一秒都是如此漫长,直到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响起,医务人员将郑淮明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方宜紧绷的理智才骤然折断。
昏暗狭窄的救护车上,眼看医生利落地急救,检查仪器毫不留情地压进郑淮明的胃腹,引得昏迷中的人痛苦低吟,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哗哗落下,却又不敢出声碍事,生生将嘴唇咬出了丝丝血腥。
“急性胃出血,这个出血量很有可能合并了穿孔,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出车的男医生绑上血压仪,一回头只见坐在角落的年轻女孩脸色煞白,简直快要无声地哭晕过去,连忙安抚道:
“来,你过来把他手按住。”
听到这句话,方宜连忙扑过去,顾不得体面,跪在床前将郑淮明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他的五指冰凉,沾着斑驳的血迹,被她双手牢牢牵住。
护士拿笔飞快地填写病历,抬眼问道:“患者有没有其他的基础疾病或服药史?”
方宜噙着眼泪,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我不知道,他之前经常胃疼,好几次疼得很严重……”
短短十分钟的车程,方宜的心始终高悬着,刺耳的警报声在耳边回荡,宛如一把刀子在心头来回切割。
快到医院时,郑淮明短暂地醒过。缓缓地掀起眼帘,随着他虚弱的呼吸,氧气罩上泛起薄薄的血雾。
方宜回握住他的手,贴近拼命地呼唤,却又不敢大声:“你听得到吗?没事了……马上到医院了……”
像是某种回应,郑淮明的指尖在她手中微微转动,皮肤摩挲着。
只见他目光没有焦点地望向方宜的脸,艰难地想说些什么,薄唇缓慢轻微地半张、闭合。
四周太过嘈杂,方宜听不清,努力靠得更近近,辨别着他的唇形。许久,她才明白郑淮明想说的话。
他昏沉中重复的一直只有两个字:
“别走……”
方宜的眼眶猛地再次潮湿,她拼命地点头,在他耳边连声说道:“我在,我在,我不走……我一直都陪着你……”
很快,救护车停在急诊楼门口,郑淮明被推进手术室。
看着“手术中”三个红字亮起,方宜瘫坐在铁椅上,终于彻底哭了出来。
这一刻,方宜多么痛恨自己。明明郑淮明那么自尊要强的人,都几次三番表现出不适,她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