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开口,喉结滚了滚,沙哑到已经不像是他的声音,“如果你想搬出去……想去工作,想……”
男人漆黑的瞳孔中,宛如一条湍急无底的暗河涌动。
他尝试了两次,短促的气息流过唇齿,依旧无法念出那残酷的“分手”两个字。
“想……重新开始生活,我尊重你的选择……”
郑淮明连嘴唇都在止不住地发抖,胃里猛烈地一绞,他实在无法压抑,右手指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地从侧面掐进去,一瞬抵到眼前发黑。
他狠心地将话说透,不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我不会再寻死的……方宜,你放心……我现在很好……”
什么叫重新开始生活?很好,哪里好?
仿佛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方宜浑身寒冷彻骨,连牙齿都在打颤。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做梦都没有想到,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关头,他居然还在想推开她。
郑淮明显然也并不好受,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脸色已经青白到了极点,明明痛苦万分,眼中写满了眷恋,还要强装出一副平静淡然的神情。
为什么非要彼此折磨?
方宜大脑一片空白,纷乱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撕裂,眼泪簌簌而下。
滚烫的血液不断上涌,冲断了她脑海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她突然俯下身,将郑淮明整个扑倒在沙发上。动作几乎是失控的,两个人重重地陷进沙发背里,失去了重心。
方宜用力地吻了上去,毫无理智地啃咬。
撬开郑淮明的牙齿,这个吻横冲直撞、野蛮生涩,截取彼此的气息,直到弥漫上一股血腥味,也不肯松开。
她一边吻,一边哭得不能自已,泪珠如断了线往下掉,染湿了男人的脸颊。
喷涌而出的爱意,无法言说的气愤,心神俱碎的无力和悲哀……
方宜扳住他的肩膀,用尽力气紧紧搂住脖颈,阻断郑淮明所有反抗的可能,一再加深这个吻,像在诉说着她深深的爱和恨,又像是惩罚他那番伤人伤己的话。
郑淮明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毫无推拒,任由她掠夺、泄愤。
不知过去了多久,方宜吻得气喘吁吁,神志缓缓回笼,才发觉郑淮明反应不太对劲。
她稍稍退开,离开了桎梏,只见他脱力地后仰,软靠在了沙发上。
郑淮明意识迷离,带血的薄唇缺氧发紫,难耐地微微颤栗着。嘴唇半张,他急促清浅地喘息,却不见胸口起伏,竟是连倒抽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即使是难受到了这样,他也丝毫没有要推开她。
“郑淮明?郑淮明!”
方宜吓得无措,去拍他的脸,又帮按在胸口帮他顺气。
可触上是一阵湿冷,郑淮明神志时有时无,只剩冷汗如雨。
她手忙脚乱地插上制氧机,调到最大,送进他口鼻。
随着氧气源源不断地送输入,郑淮明肩头辗转,缓缓掀开眼帘,沉重地喘息。
他挡开她的手,自己压住输氧管,艰难地侧背过身,将头半埋进沙发背,不愿她看见自己狼狈脆弱的模样。
方宜后知后觉嘴唇的红肿刺痛,哭着抱住他:“我爱你……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信?你要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郑淮明脸色灰败,唯有唇上咬破的鲜血明艳,显得那样刺眼。
他身体还在不断发抖:“我会好好的,忘了遗书……不会再去寻死了……不会死……”
一口一个“死”,方宜听得心惊,恨不得上手捂住他的嘴:
“因为我爱你才怕你出事,不是因为看到了你的遗书……我哪有这么无私?我是真的爱你,你懂不懂?”
“我害死了他们,我过去隐瞒……你走是理所应当的……”郑淮明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甚至弯了弯几近透明的唇,“别有负担……别有……”
话音未落,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整个人抖得方宜都压不住。
她这才发现,郑淮明隐在阴影里的右手不知何时掐进了上腹,小半截手臂都死死埋进去,几乎要将肋间戳穿。
方宜倒吸一口冷气,拼命去掰:“你胃穿孔刚好,不能这么按!”
生怕刀口裂开,她急忙摸索着掀开他的毛衣,只见手术刀口附近,是掐出来层层叠叠的青紫,新旧叠加,在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这么多天她陪伴左右,他从没说过一句疼,不敢按压、不敢吃药,却生生把自己掐成这样。
“应该的……别有负担,方宜……”郑淮明眼睫湿淋淋的,不断喃喃着,“别恨我……”
方宜猛地回想起那不敢再看第二遍的遗书——
【我和母亲和弟弟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他们都恨我,我知道,我也恨我自己。】
像被一道闪电劈中,方宜突然意识到——在郑淮明心中,那恐怕不是想坦白告诉她的一件事,而是……他觉得只有死后她才能知晓的事。
可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眼看在情绪和疼痛的裹挟下,郑淮明已经难受到快要昏厥,像是逃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