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赶紧制止住他:
“胡闹。三婶婶已托我寻了悬壶阁的张大夫,专治妇人症候,我已打点好让她带二姐姐去瞧。你只管安心考试,旁的事莫要插手。这等家宅之事咱们小辈插不上手,我也只能帮二姐姐找大夫瞧瞧身子,好好调理着,日后好生个哥儿。”
他摇摇头,一想到以往在家十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贺景妍,竟也在信里好脾气的说起这事,明里暗里的透露婆婆对她不满的事,十分无奈,小池堂窗外松树影摇曳,映着窗纸,更添几分愁绪。
唉......
贺景明继续吃着那只鸡,贺景春忙给他端了壶菊花茶,又递过帕子让他擦手,等到他把那只鸡都吃完后才带着丰年去飞雨阁。
贺景时却已经在里面替贺景昌整理东西了,他正往贺景昌的竹篓里塞棉被,嘴里念叨:
“夜里凉,护膝可得绑紧了,别学你二哥,冻得直打喷嚏。”
看到贺景春过来,指着他冲着贺景昌笑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人定是要过来给你添东西的,比算卦的还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看贺景春带来的东西。
两支紫毫笔笔锋锐利如出鞘剑,十锭松香墨块乌黑发亮,透着淡淡的松烟香,还有一方四合砚,石质温润,砚背特意没有刻字。剩下的便是夜里用来防夜寒的鹿绒护膝、一床棉被及一匣桂花糕、绿豆糕等细巧茶点。
他摸出方四合砚:“这砚台你先用着,比我给你的那方端砚轻些,考场里拿着不费劲。”
贺景时忽而瞥见贺景春袖中露出的药包,不由得双眉紧蹙:“你脸色看起来不好,可是又发咳疾了?”
贺景春只笑着摆手道不妨事。
此时贺景昌正在案头理书,案头堆着《礼记》与策论范文,他却神色沉静,如松如竹,闻言抬眼望来,目光沉静如水,嘴角却含着三分笑意:
"三哥哥昨夜当值,怎的还劳神过来?"
见到没有带字的,贺景时这才放到贺景昌的竹篓里,拍着贺景昌的肩膀认真叮嘱,神色转为郑重,语气恳切道:
“虽说父亲也过来说了两句,我却还要再唠叨两句。这次秋闱只当平日一试,无需过于紧张,你且放宽心,纵使不第,三年后再考便是。咱们贺家子弟不求一举登科,只是场上需尽心竭力,莫负了十载寒窗,但求问心无愧。”
贺景春将鹿绒护膝和棉被放进竹篓,又把一盒子杏仁酥递给他:“这是铺子师傅新做的,你夜里温壶茶配着吃,别委屈了自己。”
说罢贺景春又往贺景昌的炕桌上放了包炒栗子,招呼二人过来吃。贺景昌看那栗子壳上还带着暖意,想必是刚从糖炒锅里捞出来的。
贺景昌在一旁垂手站着,常在国子监穿的青布儒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一丝不苟,领口袖口纤尘不染。
他点点头,盖住了手腕深处的红痕,那是前日在国子监被同窗推搡留下的伤。
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的笑意,看着眼前二人。
面上虽言笑晏晏,只是那眼底深处,却似藏着一潭深水,瞧不真切,望不见底。
屋内二人,一个神色沉稳满是关切,一个笑容温煦如春风拂面,倒叫这深秋的屋子添了几分暖意。
深秋的夜风吹散了夏日的炎热,蟾花堂里的紫萝已经开始零碎掉落花瓣,混着茉莉和七里香,满院飘着清新的花香。
贺景春这日下了夜值,齐国安看他困得脚步虚浮,走路都东倒西歪的,便叫丰年驾车随自己回了较近的齐府,等贺景春醒来时已是到了午时三刻。
他用了饭后便要回了贺府,上车时却望见丰穗也来了,正一脸凝重地候在车旁。
贺景春笑道:“平日里只顾着算铺子账目比我还忙,倒是难见到你,今日怎得有空来?”
丰穗挠着脑袋笑了一阵子,搓着手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声道:“三爷,二爷出事了。”
贺景春吃了一惊,今日不是哥儿几个要去秋闱的日子吗?还能出什么事?
“二爷一晚上都没回来,二老爷发了狠,却也不敢伸张,派众人悄悄去城里寻人,把二爷平日里会去的地方寻了个遍,可还是没找到。”
贺景春心下不安:“你来的时候可找到了?”
丰穗点点头,面色很是难看:
“后来还是二老爷的上司王大人撞见二爷从......从水烟楼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连衣领对襟的扣子都没扣好。”
他顿了顿,见贺景春目露惊色,又续道:
“还是王大人心善,好心备了车马送二爷去贡院,不想二爷从青楼出来这一幕被许多人瞧了去。王大人还亲自送了二爷去,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小的从府里出来时,二老爷已经把二爷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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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春瞬间想到了二叔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的王大人,这人的性子出了名的冷淡,在大理寺并不好相处,平日里也不会对谁的事情说几句话。
而二叔这些年为官为人从不出错,大哥哥年纪轻轻却是五品官,他又靠着大姐姐当上了四品左少卿,突然发了善心送贺景旭去了贡院,还被一大帮人看见了,实在是很难怀疑他不是故意为之。
送自家哥儿来贡院的官老爷和官太太可是多得很哪......
贺景春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正待再问,丰穗却更显惶恐,支吾道: